晚上十点钟,我在灯下看书,离家不远的军营里的喇叭吹起了熟悉的调子。几个简单的音阶,缓缓地上去又下来,在这鼎沸的大城市里,难得有这样简单的心。
我说:“又吹喇叭,姑姑可听见?”姑姑说:“没留心。”
我怕听每天晚上的喇叭声,因为只有我一个人听见。
我说:“又吹起来了。”可是这一次不知为什么,声音极低,绝细的一丝,几次断了又连上。这一次也不问我姑姑听得见听不见了。我疑心根本没有什么喇叭,只是我自己听觉上的回忆罢了,于凄凉之外还感到恐惧。
可是这时候,外面有人响亮地吹起口哨,信手拾起了喇叭的调子,我突然站起身,充满喜悦与同情,奔到窗口去,但也并不想知道那是谁,是公寓楼上或是楼下的住客,还是街上过路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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